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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在太困了，所以抱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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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
最悲哀而绝望的是，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，那群人一路前行，追寻朝阳。
一
“没有目标物质。”
“没有目标物质。”
“没有目标物质。”
甜美的嗓音从三台搜寻器信号传来，显示屏的分屏画面只看见两条鲜明的白线，余下的是无尽的漆黑。
明凯撑着头坐在显示器前，凝视着屏幕，抬手点击了一块分屏画面，画面被不断放大，随着手指的触碰，视角不断转换，画面却没有丝毫不同。
那是纯粹的、毫无希望的、浓郁的黑夜。
明凯叹了口气关掉了显示器。
“还在看？”余家俊端着水杯走进来拍了拍明凯的肩膀，“停战协议还有效，你不用这么担心。”
“还有一个月，”明凯站起身接过水杯，“我们连他们的位置都找不到，一片漆黑，啧。”
余家俊看着明凯喝完了水接回水杯笑了笑，“担心什么，我们还有母星，他们可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母星。
听到这两个字的明凯表情瞬间僵硬了，余家俊反应过来，赶紧转了话题。
“对了，领袖给医卫队发了一批牛肉，你要不要来尝尝？就在我屋子里。”
以权谋私。
明凯心底冒出这四个字，却僵硬地笑着点头答应了。他回头又瞥了眼已经关闭的显示屏，将监测卫星调整成了无人监控模式，便跟着余家俊离开了监测室。
一股热流在明凯体内回荡着，昏昏沉沉的大脑让明凯皱起了眉，他习惯了冷静的毫无纰漏的自己，可这些日子他时常觉得四肢无力，意识模糊，身体发热。明凯的脚步顿了顿，余家俊感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
根据旧历算法，现在应该是晚上了。飞船里依照着太阳灭亡前的景象制造了日月，此刻街灯明亮，球幕上星光闪烁，走道却空无一人。
余家俊摸了摸明凯的额头，烫的他立刻缩回了手，他愣愣地看了眼明凯，立刻意识到什么似的搂着浑身滚烫的人奔回自己的屋子。
余家俊握着针管的手都是颤抖的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眼前却全是明凯双颊微红的模样。
“我怎么了？”
余家俊小心翼翼地把药剂推进静脉。
“你发情了。”
明凯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
余家俊望着明凯，眼前的人眼角含着春意，唇是从未有过的艳丽颜色，他握住那双暖人的手，指尖触上去又缩回来，继而兀自摇了摇头。
明凯是个omega，这是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。明凯14岁就进了军部少年班，一切指标都说明他会是个优秀的alpha，他被作为预备高级军官培养，而余家俊则是少有的医科奇才，作为明凯配备的预备医疗官。那时的余家俊和明凯是舍友，明凯分化成omega之后，余家俊不仅为明凯隐瞒了一切，还私自为他做了改造手术。
手术分为两个部分，一是信息素改造，二是omega成分抑制外泄，余家俊回忆着手术的细节，想着哪里出了问题，根据明凯现下的状况来看，他虽然发情了，却没有散发出omega的信息素……
余家俊想到了什么，猛地站起身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喜欢上了谁？”
明凯凝视着余家俊的眼，忽然笑了。
“你不知道吗？”
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从屋门外传过去，药剂起了作用，明凯感到自己清醒了许多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，推门离开了。
他没吃到牛肉。明凯有些惋惜，这应该是繁殖计划后的第一批牛肉，登上飞船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了。
他想起十二年前，太阳灭亡，光明消失，星系消散，人口灭绝性地减少，东西战争，繁殖危机，东西方签署停战协议，西方外迁寻找新的适宜环境，东方则占据母星，进行母星重造，利用仅存的能源制造出了太阳二号，存续时限约五十年。
之后一年，西方与东方就失去了联系，所有omega被留在母星上，开始繁殖计划，他们仅剩的人生就是唤醒，人工授精，繁殖，然后冷冻。
许多人包括明凯都抗议了这项计划，但在非常时期，抗议没有任何效用。
明凯想，如果他当初没有做手术，现在是不是也在沉睡与昏沉的繁殖中呢？
他回到了监控室，打开了显示屏，望着无穷的黑暗，试图寻找到一个亮点。
哪怕是毁灭他们的亮点呢。
最终他趴在显示屏上睡着了，监控室的门悄悄被推开，一张毛毯落在他身上。
明凯的眼皮动了动，最后还是埋头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熟了。
“再见了，明凯。”
二
“我们现在有几个抗衡点？”
“根据和西方交流的情报，目前他们占据了新星系，找到了适宜生存的星球，但是在寻找过程中，飞船上的omega由于适应能力不足，已经全部死亡，靠beta和alpha在新星球上的繁殖速度过于低下，远远赶不上星球开发需要的速度……”
明凯猛地推开门，军务总部里的三个人都突然安静下来，不满地看着他。
“对不起总统大人！”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突然从外面冲过来拉住了明凯的袖子，“我知道他有什么事，他弄错了，我这就带他走。”
明凯不为所动地看着三个男人中间的那个，小个子又拽了拽明凯的袖子，“余家俊。”
明凯看了他一眼，抬了下眉毛跟着小个子转了身。
“苏汉伟，明天把你们两个的检讨一起交上来。”
苏汉伟。
明凯抿着唇找了间空会议室把苏汉伟拉了进去。
“诶诶，别拽我！”苏汉伟拍掉了明凯的手，却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明凯边上，“你要问什么，问吧。”
明凯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他能问什么呢？
为什么突然启程返回母星，为什么启动了战时方案他这个将军却一无所知，为什么西方发来了消息他的监测室却什么都没有观察到，为什么余家俊突然从户籍上消失……他有太多的问题，最后却感觉什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好吧好吧，”苏汉伟见明凯沉默了很久，开口打破了寂静，“我是你的新医疗官，我叫苏汉伟，以后你的强化方案和保护工作由我来负责。”
苏汉伟。
明凯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，然后站起了身。
“你做不了我的医疗官。”
他走到门口，却听见小个子带着笑的声音。
“你是omega吧，余家俊就这么走了还真是不负责任呐，你的信息素紊乱多久了？你要变回omega了哦。”
明凯停下了脚步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你现在很需要我。”
苏汉伟站了起来，他瘦小的身子简直不像个alpha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，让明凯不能多动一步。
明凯日后经常想起这样的苏汉伟。
他就那样强势地，坚定地，像一把利刃，插进了明凯的心里。
“别害怕，”苏汉伟走到明凯面前抱住了他，他的气息忽然柔和了起来，“你现在有些糟糕，已经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了，不过没关系。”
应该是有什么香气的。
明凯不自觉地低头伏在苏汉伟的肩膀上。
应该是有什么香气的。
他感受到了，可是他又感受不到。
“我来保护你。”
明凯感到后颈一凉，有什么注射进去了，他瞪大了眼睛，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昏睡了过去。
该死的。
苏汉伟把明凯架在自己肩膀上，装出两人只是勾肩搭背地向前走的模样。幸好这里离他的实验室不是太远，他一边提防着巡逻队会不会在附近出现，一边在心底大骂余家俊。这个逼，自己手术失败了，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，就这么把一个omega丢给他了，苏汉伟嘟囔着骂骂咧咧，大傻逼，给轰死算了。
他把明凯放在了实验床上，小心地给他注射了余家俊留下来的药剂，望了望钟。
为什么还会有时间这种东西呢。
苏汉伟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，日出日落，时间轮转。之后太阳灭亡了。
许多人死了，他和几个同学跑进了学校的防灾室里，小心地等待着天亮。
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，一个男人戴着头盔撞开了防灾室已经变形的大门。苏汉伟被男人牵着手走出来，就好像他是被选中的那个人。
学校的大楼已经坍塌了。
他在那个安全的盒子里存活了下来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
他颤抖地问那个男人。
男人和通讯设备那头讲了几句话，在苏汉伟以为他不会回答时，男人低下了头。
“明凯。”那是一双不是很好看的眼睛，“我叫明凯。”
三
明凯知道，早在他站出来反对繁殖计划的时候，他就被边缘化了。
在战争中他是一把锋利的匕首，现在，他的总统觉得战争结束，就怕他刺向自己了。
“余家俊去西方了？”
“对啊，”苏汉伟拿着从仓库偷出来的葡萄，“诶你权限那么高，怎么从来不用啊，搞得我们还来偷葡萄？”
明凯白了眼苏汉伟，“你权限不是已经比我高了吗？跑下来陪我这个养老的人干嘛？”
葡萄是新培育出来的实验品，非常酸，但已经是少有的水果了。苏汉伟尝了一颗就把葡萄都送给了明凯。
“恩，你需要身体强化，还是给你吃吧。”
明凯疑惑地吃了一颗，就明白了苏汉伟的意思。
“你啊。”
他笑着一手抱着葡萄，一手揉了揉苏汉伟的头发。
苏汉伟抬头看着明凯。
他笑起来真好看。
他已经在变老了，可还是好看。
他忍不住握住了明凯的手放在唇边，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。
空气忽然凝滞了。
明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苏汉伟，像是有什么从他的回忆里溜走了。
“咳，”苏汉伟低下头，幸好皮肤黑不太容易看出脸红，他假意看着墙上的画，“别乱揉我头发，不然我不客气了。”
明凯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，过了会儿他换了话题。
“余家俊去西方干嘛呢？”
苏汉伟没回答，而是拉着明凯快步走回了房间。
葡萄最后谁都没吃，就堆在茶几上，明凯一个人躺在床上，屋子里灯光充足，显得过分明亮了，他的手掩在脸上，闭着眼睛。
自杀小队。
西方的剩余人口已经不多了。
虽然新生儿已经通过技术手段强制成为准omega了，可是距离可以繁殖年限还有至少十四年，明凯有些好奇，人类的生存只要有了一点保障，领导者就敢拿来斗争吗？
余家俊跟着谈判的部队一起登上了去西方找到的新家园的飞船，可他们要进行的不是谈判。消灭所有的敌人，为了占有新的家园，消灭阻挡着道路的人。
明凯不知道他对这个国家是什么感情。
从他进入军队起，他就信奉着这里的准则，他要成为强势的alpha保护着这个国家，他是战斗的机器，他是刺入敌人心腹的利剑，他是一颗注定要射入心脏的子弹。
直到他发现自己是个omega。
为什么omega不能进入军队呢？为什么omega不能进入领导层呢？为什么在人口锐减后omega要被强迫生育呢？
为什么余家俊要为这样的一个国家，这样一个肮脏的、漆黑的世界献出生命呢？
明凯睁开眼睛，望着苍白的天花板。
他想他是准备要哭的。
可他没有。
他坐起身，翻出了自己的军礼服，挂上了所有的勋章，戴好了帽子，走出了房间。这是在他意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之后第二次动用他的高级权限。
他直接走进了总统的办公室，把所有的勋章一件件地摘下，放在了那张光洁的、泛着黑色的光亮的桌上。
整整齐齐的二十二枚勋章。
男人瞥了一眼这些奖章，坐在椅子上，手指扣了扣扶手，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。
“余家俊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。”
男人扬起了眉。
“殉情？”
明凯笑了。
“是啊，殉情。”
苏汉伟站在门口等着明凯出来，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，一会儿伸出手挠了挠头，又放了下去。最后他还是没有等下去，而是跑回了实验室。
刚得知明凯是omega的时候他吓了一跳。他是崇尚着他的名字进入的军部，他是追随着他的步伐研发出了那些毁灭人性的玩意儿，因为他的研究，繁殖计划得以快速得推进实行，他也因此一跃登上高位。
然后他发现明凯是个omega。
苏汉伟多希望这是个和平的年代，是个富足的年代，他可以向明凯求爱，可以帮明凯变回一个健康的omega，而不是像这样，一个奇奇怪怪的虚假的alpha，一个随时会暴露的谎言。苏汉伟有点看不起余家俊，怎么可能有人永远不对人产生感情，怎么可能有人永远不产生情感波动，怎么可能有人永远不爱人？一个注定失败的手术，给了omega虚伪的梦境。
他坐在实验室里，看着密密麻麻的试管和药剂，觉得头痛。
他苦苦追求的人。
然后呢？
他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自嘲得一句话。
他苦苦追求的人。
四
明凯很久没有离开过飞船了。
这次太空行走让他感到趣味十足，看着漆黑的宇宙，遥远的地方或许是有光的，可是他看不见。
他绕着飞船走了一圈，进行了设备检查后回到了舱内。刚脱掉厚重的宇航服，就看见兮夜皱着眉头看着他。
他们已经三周没有说过话了。兮夜不理他，也不给他注射药剂，也不对他进行身体强化，明凯感到自己的已经渐渐在向omega发展了，如果不是飞船上的alpha都进行了发情控制，估计他早就暴露了。
现在他顶多就是个beta。
手术失效后的恶果来的太快，明凯时常感到眩晕和体力不支，可他还是硬撑着。
“你是不是疯了？太空行走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身体是什么情况！”苏汉伟的脸涨得通红。
明凯却笑了。
“啊，你理我了啊。”
苏汉伟眉头紧皱。
“我真不知道干嘛要陪着你发疯。”
明凯挂好了太空服走向舱室内部，“因为你崇拜我吧？”
苏汉伟冷笑了两声，“崇拜到要和你一起去送死，那我真是很棒哦。”
明凯猛地回过头，“什么意思？你和我一起去？”
“对啊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
“明凯，”苏汉伟变得严肃起来，“我是你的医疗官，于情于理这次我都要和你一起去的，你懂不懂。”
明凯的手捏得苏汉伟的肩膀发疼，可他还是定定地伫立在那里，凝视着明凯愤怒的双眼。
接着那双眼变得疑惑，痛苦，无奈，最后屈服了。
苏汉伟又一次抱住了明凯。
这个人最近瘦了。
没有肌肉强化的缘故吧。
陪你一起死也是很好的，苏汉伟想，你带着我走到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来了，我愿意陪你一起，无论是去寻找光，还是去燃烧自己变成光。
他感到怀里的人渐渐卸下了所有力气，渐渐依靠在他的肩膀上，他好像哭了。
“小伟……”苏汉伟听到那人糯糯的声音，“是不是死了会比较好？”
苏汉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只能更紧地抱着明凯。
他觉得现在就很好。
哪怕是短短的一分钟，也就很好了。
明凯再一次坐在苏汉伟的实验室里，他看着苏汉伟戴上橡胶手套，他纤长的手指握着针管，插上针头，有种奇异的魅力。
“我是不是不继续用药就会变成omega？”
苏汉伟放下了针管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不要用了，”明凯一只手撑着下巴，露出孩子气的笑，“我刚手术完那会儿挺羡慕一些omega权益维护者的。”
“那些激进人士，”明凯的眼睛微微垂下了点，“真好，我都没有真的活出过自己的样子，我连性别都是假的。”
“反正就要死了，无所谓了。”
苏汉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明凯的手。
“那如果发情期呢？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里有些颤抖。
“不是有你吗？”明凯的反手与苏汉伟十指紧扣，“没关系的，反正就要死了。”
他是很向往死亡的吧。
苏汉伟看着明凯带着笑意的眼睛，觉得有点难受。
他们一起在苏汉伟实验室后的房间里睡着了，那是张很小的床，幸好苏汉伟很瘦。他们抱在一起，在恒温的飞船里，人是不会感到寒冷的，相对的，对于温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困难。可是和明凯睡在一起，苏汉伟觉得很温暖。
他是个alpha，被一个omega圈在怀里入眠，感到了奇异的安全感。
那一夜他们睡得很好。
登入对新家园进行清扫式爆炸方案的飞船，明凯知道这次他彻底得自由了。
当新星系进入可视范围的时候，明凯的发情期到了。
那是一片美好的星系。
光芒万丈的恒星照耀着每一颗星球。
明凯感觉自己也被那温暖的光芒覆盖着。
一双手抚摸过他的后颈，接着是湿润的唇舌，他的身体被撑开，另类的感觉，明凯从来没有意识到，他可以这样包容一个人。
滚烫的液体留在了他的生殖腔里。
明凯望了望窗外。
美好的星系。
新的生命。
五
自杀计划失败，所有人员死亡，母星遭到了毁灭性的袭击。
明凯知道他的不安是对的。他一直就觉得应该小心提防，可是却还是被对手埋下了祸患的种子。
因为他早就被排挤了吧。
对他设置的屏蔽系统。
明凯下达了命令要求飞船返航，却遭到了苏汉伟的反对。
“只能向前行驶，后方已经被截断了。”
“我们应该回头，飞船上的火力可以截断一部分敌人，给母星和总部一些缓冲时间。”
“母星遭到了毁灭性的袭击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苏汉伟拦住了想要走到控制台边的明凯。
明凯望着苏汉伟，那双坚定的眼睛此刻看起来竟然是冷的。
“繁殖计划失败了。”
“明凯，你怀孕了，对吧？”
明凯感到自己被紧紧地环抱住了。
“我们的孩子，不好吗？明凯，我们有一个孩子，不好吗？”
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。
“你也是……多少还是有一些……爱我的吧？”
明凯感到自己被什么束缚住了。
他的头脑昏沉，声音颤抖。
“繁殖计划失败……是不是……甚至有些beta,alpha，会被改造成omega？”
“会是哪些人呢？”
“犯错的人？敌人？底层的人？”
“用什么换取呢？”
“钱？社会福利？还是……直接压迫到用最基本的生存权？”
明凯低头凝视着那双眼睛。
“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繁衍呢？如果我们连人性都没有了，我们还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繁衍呢？我们一点都不特殊，灭亡了又能怎么样呢？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轻，眼睛也渐渐闭上，在苏汉伟的怀里睡熟了。
“申请谈判，我们有最后omega。”苏汉伟下达了最终的命令。
他抱着明凯的动作又轻又温柔，语气却又冷又生硬。
明凯大约体会到了那些繁殖计划中的人经历的生活了。他沉睡了很久，却能感受到一个生命在他的体内成长，似乎有个人每天都会来抱着他，会和他讲话，那阵美好的香味，是甜甜的葡萄的味道，每当这股香味将他覆盖时，明凯都会感到安心。
他做了很久的梦，梦到了母星，梦到了余家俊，梦到了那个瘦瘦小小脏兮兮的孩子，牵着他的手问他，“你叫什么？”
他梦到无穷无尽的黑暗，梦到他在不断地跋山涉水，想要找到一轮太阳，所有人都告诉他太阳死了，他不相信，他还在向前走，他想找到太阳。
黑夜还没有结束的时候，明凯醒了。
是疼痛把他唤醒的。
他皱着眉，听见婴儿的啼哭声。
苏汉伟紧紧握着他的手。
明凯也握住了苏汉伟的手。
“我绝不，绝不要……变成……生育机器……让我死吧。”
六
这是新的地球，新的太阳。
苏汉伟看着太阳从山头升起来。
“谢谢你。”
这是明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最悲哀而绝望的是，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，那群人一路前行，追寻朝阳，最后他们把自己点燃，变成了指引后来者的光。